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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為CEO任正非巴展座談會:大躍進不可能成功

摘要:在今年的巴塞羅那世界移動通信大會(MWC2016)上,華為CEO任正非再次走到了臺前,與部分行業(yè)專家和意見領袖進行了座談。

  ICCSZ訊    在今年的巴塞羅那世界移動通信大會(MWC2016)上,華為CEO任正非再次走到了臺前,與部分行業(yè)專家和意見領袖進行了座談。

  任正非說,他的第一任務就是保證華為的方向要正確??偨Y經(jīng)驗,他說,華為走到今天就是守住了常識,任何企業(yè)只要“對客戶宗教般的虔誠”,肯定有一天會脫穎而出。面向未來,他戰(zhàn)略清晰、底氣十足。“年輕人一定會起來”,“80后、90后是有希望的一代”。華為的“一代將星在成長”。他擔憂的是當今泡沫化社會的危害。

  以下為座談會全部內容:

  任正非:歡迎大家。

  我認為發(fā)展應該是循序漸進的。突躍會產生,但需要很長的醞釀過程。怎么能創(chuàng)造價值呢?我們認為是循序漸進。歐洲其實也是發(fā)展幾千年才進步的,也是一點一點進步來的,歐洲幾千年前是中世紀的黑暗時代,GDP的增長不到千分之一。我們那時是唐宋文明,清明上河圖的時代。有時候我們看歐洲的昨天,覺得怎么這么傻呢,其實我們是以今天的眼光在看昨天。我不相信大躍進可能成功,所以我們公司沒有大躍進。

  問題:我跟華為接觸了20多年,但還是第一次參加巴展。下午持續(xù)看了差不多2小時,有三點感受,第一點是華為與其他展館不一樣。第二個感受是,今年華為展示不一樣的是,展示的是融合產業(yè)鏈,這種心態(tài)值得其他公司學習。今天的華為是包容為主題,而不是占領為主題。第三個感受就是你們跟德國電信合作一起展出新網(wǎng)絡,是和它的自來水與水管結合在一起,與水池也相連接,以后華為推銷云等產品,等局面打開了,這是很了不起的戰(zhàn)略合作。

  任正非: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展臺有一個樹,上面樹枝結了許多果子。這棵樹干就是我們的大數(shù)據(jù)管道,樹枝上的果子是千萬家內容商與運營商的業(yè)務。我們的云原則是上不碰內容,下不碰數(shù)據(jù),而是支撐平臺,這同樣也是管道。樹干上面掛了很多果,其實就是運營商、內容提供商等各種商,幾千家、百萬家將來都在這棵樹上開花,服務社會。根在哪呢,根在客戶那個地方。我們吸足營養(yǎng),這樣會使得我們的樹干更強壯。

  你看到的是德國電信展示的高清圖像,是4K圖像。日本是8K,大家說這個4K投資會不會很冒失?我認為不冒失。當時中國移動瘋狂投資TD-LTE的時候,有人說這樣風險很大。有人也問我風險大不大,我說你去東京、韓國看一看,人家300兆,人家國家經(jīng)營得好得很,賺很多錢,大投資沒有問題。4G理論說是可以到300M,擴展可到450M,現(xiàn)在實際應用效果上才幾M,所以我覺得4G時代還有很長時間,中國不要著急5G,還早著呢。4K還沒有普及給老百姓,VR就來了,以后的管道還要變得更粗。

  問題:我問郭平什么時候上市,郭平說一千年以后。

  任正非:當然,不用一千年,但五、六十年內也許不會吧。

  虛擬經(jīng)濟是實體經(jīng)濟的工具,我們不能把工具變成了目的,我們用鋤頭去種地,不是說我有好多把鋤頭就創(chuàng)造了好多財富。鋤頭就是工具,目的是拿來種地的嘛,如果我們玉米不豐收,啥也不種,就沒有創(chuàng)造直接價值,鋤頭永遠就沒有意義。虛擬經(jīng)濟是實體經(jīng)濟的工具,它不是一個目的,如果我們把虛擬經(jīng)濟變成目的了,這個遲早會有一些挫折。

  首先我們要抓住貨源要保持高質量,供給側一定要保持高質量。第二,產品要高質量,有了就會有客戶群。

  供給側改革中核心是質量。質量的關鍵是要提高成本。低成本就不可能有高質量,低成本必然帶來地溝油、假冒偽劣。高質量為什么不能賣高價格呢?賣不了高價格,政府就要減負,企業(yè)才能有余錢投入創(chuàng)新。我在達沃斯講的我們堅決不走低價格、低成本、低質量的道路,這會摧毀我們二十多年后的戰(zhàn)略競爭力。

  任正非:我們今天不批判別人。我們是想聽聽你們批判華為。

  問題:兩年前你開藍血十杰大會時,有句話講得很有意思,你說華為內部很多管理變革,像最早的IPD這樣的,在這之后很多管理變革都是郭平等高級領導去搞的,你都沒有具體參與。但是我發(fā)現(xiàn)其實在重大戰(zhàn)略機會這方面您經(jīng)常都有重要的講話,像管道戰(zhàn)略、最近終端的品牌戰(zhàn)略等。您主要管什么事?為什么大的戰(zhàn)略您還是把握得這么有前瞻性?

  任正非: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肖鋼到我們公司來訪問,他那時還是中銀董事長的時候,我們面對面坐著,我旁邊坐個徐直軍。徐直軍就跟肖鋼說,老板懂什么管理,我們的變革IPD,他就知道那三個英文字母。肖鋼下面坐了一群人,都吃驚了,你們怎么這樣說老板?本來就是這樣,那也不是我要做的事情啊。

  我主要關注方向要正確,所以我不是要做很多事。藍血十杰這個大會,你們沒有注意我的講稿和藍血十杰大會主題不一樣,我在藍血十杰大會上的講話是反藍血十杰的,藍血十杰是關注內部管理,我就告訴他們要關注以客戶為中心,不能以關注內部管理為中心,我那個講話稿你們再回去比一下,我是反藍血十杰的。但是我們要紀念藍血十杰,我們有很多精英能人不能因為我們講這些話,他們的歷史就被否定了,對嗎?我們要肯定他們的貢獻,但是也要叫他們抬起頭來,要以客戶為中心。

  問題:你的戰(zhàn)略洞察是主要來自于跟客戶的交流嗎?

  任正非:與所有人交流、包括高層、客戶,我們心聲社區(qū)經(jīng)常在炮轟華為,也從這些帖子中吸取營養(yǎng)。也包括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閱讀……。有空就把這次市場大會的跟帖和正文全部發(fā)給這幾位專家,讓他們看看,我們的跟帖全都在炮轟華為,這些跟帖是什么?一代將星在成長。我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這些年輕人將來一定會走向我們高層的管理者。

  田濤:普通員工帶著馬甲,反正也不認識。

  任正非:可以不帶馬甲,大多都帶馬甲。所以我認為方向的來源其實還是一種聚集,而不是哪一個神仙能感悟出來的。我們的APP全開放的。我們有員工說外面專家的評論文章寫錯了,為什么呢?你們不關注,我們公司整個戰(zhàn)略在第一段,第二段終端、企業(yè)也要講,因為他們?yōu)楣咀隽撕艽筘暙I,也要為他們說兩句話,但根本不是公司的重點,公司的重點就在第一段話。第一段話,我們一定會在管道領域走在世界前面。

  問題:終端業(yè)務與傳統(tǒng)業(yè)務不同,要怎么考慮風險問題?

  任正非:終端光芒閃耀,很容易被別人注意。但是我們在管道業(yè)務上,世界領先的地位,短時間內是不會被顛覆的。我們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我們包容了許多科學家,支持世界許多卓有見解的專家,與他們合作、資助,這咖啡杯中吸收了許許多多的人才,即使出現(xiàn)黑天鵝,也是在我們的咖啡杯中飛翔。

  用咖啡這個詞,代表要與世界溝通。所以終端一旦有風險,它退下來,我們也有七、八百億美金管道底線支撐著它,它還可以東山再起。所以華為終端做錯一件事沒關系。但是蘋果、三星做錯一件事,他們就波及到坐標的底線了,他們要東山再起的困難較大一些,但是我們沒有,我們就允許終端有冒險精神。

  問題:您每天的生活狀態(tài)能給我們描述描述嗎?大家很好奇,有人說你很注意鍛煉身體,有人說你還自己開車,也有人說你還在學外語。有人說你不見媒體,但是要見客戶,跟各種各樣的客戶交流。你每天是怎么樣的生活狀態(tài),讓我們感受感受。

  任正非:第一點,媒體關注公司,公司是開放的,誰想見媒體誰就去見,每個員工都可以接受采訪,只要求實事求是,你別編就行,不一定要我去見,我有精力多研究一些方向、思想問題。第二,和媒體相處,我就希望媒體轉載我的文章的時候別改,標題也別改,里面的內容也別改。你可以寫批判稿,想怎么寫怎么寫。因為是你改了以后,不是我的意思,還假以我的名字,這個東西影響很大。當然不會影響我們公司,我們公司內部文件都很精準的,外面的文章回傳不進來,但是很可能曲解我的意思,這個不好。

  開車這件事,我就喜歡速度,沒有速度就好像不舒服。滑雪我也不行了,我現(xiàn)在右膝蓋不好了,小回轉提不起來,大回轉也只能是初級水平。其實我的生活還是比較簡單化的,沒有那么復雜。

  問題:這一兩年關于企業(yè)和政府的關系,柳傳志就說在商言商,王石說企業(yè)做的舉足輕重了就有風險,需要國資來規(guī)避風險,類似的觀點。你怎么界定華為與政府的關系,你把握的尺度和分寸是什么?

  任正非:政府要企業(yè)做的就是依法納稅。我們每年交四、五百個億的稅,政府應該很高興啊。去年,我給深圳市政府繳的稅,深圳政府分到的部分,平均到政府賣給我們的土地,每一畝地每一年交稅七、八百萬,前年是每畝六百八十萬。我們和政府的相處就完成了。為什么我們不贊成政府補貼企業(yè)呢,政府的補貼如果給國內企業(yè)還可以,但如果要給全球化企業(yè),我們就違反了國際貿易準則,會被發(fā)起國際貿易案件,被反傾銷,付出的代價還要更大。所以我們做事情還是要靠自己努力,靠市場經(jīng)濟。

  問題:我看到歐洲市場已擁抱了華為,華為也擁抱了歐洲。

  任正非:我們在歐洲的份額也不能太高,我們也要給競爭對手留有生存的余地。所以有時別人說我們定價高,我們定價不得不高,我們如果定價低就把別人都整死了。把別人整死不是我們的目的,那么錢多了我們怎么辦,我們就加強對未來的科學研究投入上,去年我們全世界科學家有700多個,要增加到1400多個。

  問題:你們是吸引過來,還是挖過來的?

  任正非:我們現(xiàn)在不是挖過來的問題,大學里的只要方向與我們一致,跟我有關無關的教授,我們都支持他們搞科研。我們不占有他的成果,不占有他的專利,不占有他的什么,我們給他就是溝通,全球有數(shù)百個大學跟我們合作。他們與我們溝通,我們就先理解了這些成果的意義,能力轉換要比別的公司快和強。你想做什么我們就支持你什么,成功與失敗都不重要,失敗了你就告訴我你怎么失敗的,這也是我們的支持“成功”。我們有人去理解聚合這些東西?,F(xiàn)在我們對美國的科學家也要支持了,美國大學在通信這一塊,缺錢搞科研。

  問題:剛才說歐洲市場,我還想問其它市場。

  任正非:日本市場更好,你只要沒聽到哪個市場的聲音,哪個市場就是好得不出聲音了。全世界名牌汽車都裝了我們的電子系統(tǒng),你看我們什么時候講過汽車了?

  問題:馬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他和你也差不多,主要管戰(zhàn)略和文化問題。你心目中,華為的文化是什么樣的文化?

  任正非:華為的文化某種意義上講不就是共產黨文化嘛,以客戶為中心不就是為人民服務嘛;為共產主義理想沖鋒在前,享樂在后,不就是奮斗者文化嘛。董存瑞和黃繼光都是光榮的,共產黨不是長期艱苦奮斗嘛,共產黨沒有大起大落,豪華生活。我們這個文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什么區(qū)別呢。也是中國幾千年傳統(tǒng)文化,同仁堂說童叟無欺,不也是以客戶為中心嘛。然后說大家要努力,中國人說的勤勞,不也是奮斗者文化嘛。所以沒有特殊的地方。

  問題:華為現(xiàn)在的這個覆蓋面很寬,其實有IT啊、比如說CT啊還有終端嘛,在里面也有很多的競爭對手,那你怎么評價華為的一個目標?或者說中國公司都喜歡說我要成為中國的谷歌?我要成為中國的什么。華為要成為世界的什么?或者華為怎么去看待這些競爭對手?

  任正非:他都是要有一個奮斗,終端也是奮斗,奮斗的目標朝著的方向就是為管道提供服務,終端就是要把管道撐大,沒有離開我們的主航道。

  他們的口號就是為了賣東西吆喝的,我們怎么可能在世界上取代很多重要的地位呢?如果說管道領域里面我們暫時領先這個世界,可能是,別的方面怎么可能呢?唯有管道這塊,我們28年來幾十人往這個城墻口沖鋒、幾百人沖鋒、幾千人沖鋒、幾萬人沖鋒、十幾萬人沖鋒,不怕流血犧牲,英勇奮斗,還是對準這個城墻口。

  而且現(xiàn)在我們轟炸這個城墻口的這個炮彈,每年是兩百億美金(研發(fā)500~600億,市場與服務500~600億人民幣),轟炸同一個城墻口28年之久,所以就在大數(shù)據(jù)的傳送上我們領先了世界。我們也很艱難,我們領先以后就有了更好的經(jīng)濟狀況,有了好的經(jīng)濟狀況我們就把世界更優(yōu)秀的人才都吸引進來,我們就保持我們這種研究、這種領先的狀況暫時不落后,但不能說永遠不落后,只是暫時的。

  問題:昨天郭平總的一個發(fā)言講的非常好,要和這個世界共同發(fā)展。

  任正非:所以我們要建立一種規(guī)則,這種規(guī)則是有利于所有人發(fā)展的,而不是利己的。如果我們建立一個狹隘的利己規(guī)則,遲早是要滅亡的。你看,成吉思汗垮了,他建立了一個利己的規(guī)則,那么,我們還是要建立一個規(guī)則,這個規(guī)則讓大家共贏發(fā)展。這個規(guī)則,我們不是提了嗎?要向愛立信和諾基亞學習在GSM低門檻,要向谷歌和蘋果學習開放和鏈接千萬家公司一起發(fā)展嗎?所以我們不會在去建規(guī)則的時候狹隘于這個問題。

  問題:華為當年這個剛搞輪值CEO制度的時候,那時候的媒體都覺得挺不可思議,或者覺得會不會出什么問題,現(xiàn)在都覺得非常好。

  任正非:法國大革命,自由平等博愛,但它沒有講清楚誰來做蛋糕,沒有蛋糕,怎么會有自由平等博愛呢?法國大革命講的口號非常美好,死了幾百萬人,流血啊,沒有實現(xiàn)美好。所以你看英國的光榮革命,英國大權不在女皇掌握,是在議會掌握。所以英國350年沒有戰(zhàn)爭、沒有死人,而且把世界版圖也擁有了很大一部分,那英國這個東西也很好,就是世界不能只有唯一的一種方法。第二,一個公司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優(yōu)秀人才身上,萬一飛機掉下來了呢?怎么會就摔別人不摔你呢?對吧。這個時候我們實行的這種制度就是離開誰,公司都得轉。

  問題:任總過去我們看你的文章,發(fā)現(xiàn)你特別痛恨官僚主義。你現(xiàn)在對華為最擔心的是什么呢?還是官僚主義嗎?還是脫離客戶嗎?還是別的?

  任正非:我也搞不清楚我擔心什么。流程、制度它不斷在改革,不斷在縮短,前線的權力不斷在增加,前線的薪酬職務漲的比機關快?,F(xiàn)在你要從非洲動員回來一個人很難,你要往非洲派一個人非洲不會要你的,為什么?因為你到底有多大能耐,沒有能耐你來分我的錢憑什么?所以說我們的機制中沒有像你想象很多擔憂的事情,沒有什么擔憂,就是不斷的改良的問題。

  問題:過去很多人都出過關于華為的書,你可能不知道。

  任正非:人家也要掙錢吃飯,只要有人買,對他有好處,對我們有什么壞處呢?而且罵我們的書我們更歡迎,因為解決我們公司不要再走錯路。

  問題:我看到有的書里提到這個華為的管理模式,如中國式管理。那你覺得華為的管理模式是什么?

  任正非:沒有模式。有人問我們,華為的商道是什么?我們就沒有商道,我們就是以客戶為中心,就要讓客戶高興,把錢給我。你哪個客戶給的更好,我就給好設備。氮化鎵是一種功放效率很高的功放管,使用這種功放管的設備成本較高,我們只賣給日本公司,或賣給少量的歐洲公司,因為他們出錢高,那出錢低的我就不考慮賣給你,這么好的設備。所以同樣的設備還有好壞之分,氮化鎵的量隨著我們的使用產量擴大以后價也降下來,老百姓也會受益。

  問題:我聽說那個華為的決策機構,有的時候還真的把你的一些想法給否定掉了?這是什么樣的情況?

  任正非:那肯定。徐直軍當年就給中銀董事長肖鋼講,老板懂什么?這個變革他懂什么?這個IPD變革,他就懂這三個英文字母。IPD啥意思,IPD怎么搞,不知道。否定很多啊。在我們公司不是哪個人一言九鼎的。大家都可以批判。批判以后有限度地吸收了,你講的對,他就吸收了,你講的不對,他就不吸收。

  問題:中國經(jīng)濟壓力還是很大,政府要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來激活,搞互聯(lián)網(wǎng)+,或者+互聯(lián)網(wǎng)。您對中國經(jīng)濟未來走向,和互聯(lián)網(wǎng)的關系有何看法?

  任正非:我覺得還是要發(fā)展實體經(jīng)濟,你如果沒有實體經(jīng)濟,怎么解決13億人的就業(yè)問題。我們一搞勞動法,就把廣東的低端產業(yè)逼到東南亞去了,逼到越南去了。我去越南,那里的公路破破爛爛的,走都走不動,但是旁邊的工廠非常非常的漂亮。為什么?因為轉出去的第二代工廠,不再是簡易廠房了,非?,F(xiàn)代化。所以越南的通貨膨脹,是相對于我們80年代,經(jīng)濟發(fā)展太快了,電供不上,鋼供不上,路供不上。所以我們認為工業(yè)是從低端走向高端的,天上怎么會掉下個林妹妹呢?所以我覺得我們國家還是要強調發(fā)展實體經(jīng)濟。

  第二,實體經(jīng)濟賺錢很少,磨個豆腐兩分五,現(xiàn)在炒個房就幾十億,誰還去磨豆腐呢?我們在俄羅斯買油畫,俄羅斯的畫家就跟我們講,你趕快買吧,以后俄羅斯也就沒有油畫了。在這個金融時代,我們也是精英。憑什么我們畫畫每年只能賺20萬美金。他說慢慢他們也不畫了。他們畫得很好,但年輕一代不再畫畫了,所以俄羅斯的油畫在泡沫經(jīng)濟中也被摧毀了。所以我認為還是要實實在在地做實體,滿足人們生活的物質欲望。虛擬經(jīng)濟,銀行啊這些只是工具。不能把工具當成了目的。

  問題:任總自己的管理智慧和管理思想的來源是哪里?

  任正非:是學習。首先你們不要誤會,媒體總說我們是學習毛澤東思想的。毛澤東思想有他天然合理的成分,但世界哲學是多種多樣的。毛主席講的是一分為二,講的是斗爭哲學。我們講的是灰色哲學,是妥協(xié),這兩個不是一回事。我們公司內部大家喊的都是妥協(xié)的口號。第二點,如果孔夫子之道就能治國,道德經(jīng)就能治國,怎么中國五千年沒發(fā)展呢?我們不要認為依托任何一種文化就可以促進任何一種發(fā)展。說不清楚你怎么吸收的能量,每個人都可以看同一本書,理解是不一樣的。環(huán)境是不斷在變化,我們說攻一個城墻口那是大目標,很難有一個綜合性的判斷。

  問題:我突出的感覺是,華為已經(jīng)不再用自己的眼睛在看這個世界,他在用客戶的眼睛,用萬事萬物最節(jié)儉,最經(jīng)濟的方式來看這個世界。

  任正非:我就講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我國互聯(lián)網(wǎng)上,很少有科學論文,這些論文是有利于創(chuàng)新的。我們沒問題,可以從國外看。小公司看不到,那小公司怎么知道這個世界該走什么路呢?那為什么我們國家不能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把外國很多的論文都拿過來呢?它本身無關政治。但拿來之后沒人看,賺不到錢,這是小眾網(wǎng)呀,引領產業(yè)的科學家是少的。他們要的是大眾網(wǎng),不是小眾網(wǎng)。大眾網(wǎng)就是拿來以后可以玩游戲,發(fā)發(fā)微信,賺賺錢。因為沒有人為了國家未來的成長實現(xiàn)這個目的。所以這些論文都看不到,你就是在重復別人做過的事,或是你不知道這個方向而走了很多彎路,或者你根本就走不到。

  我們沒有這個問題,我們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我們參與全世界那么多組織共同研究標準。吸收了這么多優(yōu)秀專家、科學家參加我們公司,所以我們沒有受到這種限制,我們能感受這個世界的脈搏是怎么在跳。感受這個脈搏,然后把高端人士引進來一起再開放的討論,我們再歸納一下,一個教授可能十幾年,二十幾年都沒有突破,是有的。

  問題:華為對于像華為當年一樣正走在起家路上的中小企業(yè)有什么方法論的建議?

  任正非:不要管理復雜化了。小公司只有一條,就是誠信,沒有其他。就是你對待客戶要宗教般的虔誠,就是把豆腐要好好磨,終有一天你會得到大家的認同的。中小企業(yè)還想有方法、商道、思想,我說沒有,你不要想得太復雜了。你就盯著客戶,就有希望。就是要誠信,品牌的根本核心就是誠信。你只要誠信,終有一天客戶會理解你的。

  問題:華為最核心的文化是灰度哲學,我感到在華為公司,二分法的區(qū)分還是非常重的,尤其在美國更是二分法在看世界。

  任正非:不要老是講妥協(xié),一講大家就覺得這個詞是負面的。我們內部講話可以講,到外面就不講這個詞,灰色其實就是投降哲學。田濤最近針對喬伊娜寫的文章,就說喬伊娜是不完美的英雄,也是英雄。我們也要改變公司對人要完美的要求和評價,這抑制了很多干部的成長和發(fā)展。我們現(xiàn)在看,什么是英雄?英雄在那一段時間做出了貢獻,就是英雄。不要求在孩童時代就有遠大理想,也不要在以后背負著這個榮譽包袱而要求任何時候不能玷污了我們這個隊伍。不這么過度的要求,我們千軍萬馬就能上來。

  你不能對一個英雄要求是一個完人、圣人,我們的媒體對明星、對所有人不斷敲擊他的缺點,但他就是一個演員嘛。我們對人有完美的要求,就抑制了英雄的產生。所以為什么田濤寫的這篇文章在我們公司反響很強烈,大多數(shù)人認為英雄是要完美的,但我們高層領導認為,英雄是沒有完美的。每個人對每個人的行為承擔責任。不需要去維護這個榮譽。我們最近有兩個員工喝酒醉了打警察被抓。公司不認為這有多大事,這是他自己的事兒。他就是他,華為就是華為,,華為也不是天衣無縫,一點缺點也沒有的。

  問題:任總你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都是50后、60后,現(xiàn)在都是80后、90后。

  任正非:我們現(xiàn)在的主力是80后、90后,他們是有希望的一代,黃老師寫了一個蓬生麻中,不扶而直。我們在非洲的弟兄怎么會想回來呢,你想娶個美女做老婆嗎,到非洲去,今天見總統(tǒng)明天見部長談判,回來一吹,鄉(xiāng)親們都感動了,錢又多,那小鎮(zhèn)美女當然羨慕,我就跟你去非洲了,我們非洲的小伙子娶的都是中國美女,不一定是家鄉(xiāng)的,同學啊什么都有。

  那大家都英勇到前線奮斗,爭當黃繼光,當不了黃繼光就當秦基偉,不給英雄稱號就給升官。所以升官的人都不要獎金很多,獎金多讓一些給沒升的人,所以就沒有矛盾。升了官后面還有大頭,獎金多的人升官慢,獎金少的就是升官快的人,把錢就讓給別人,就沒有矛盾,就團結往前沖。

  問題:對內部來講,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華為的方向、大戰(zhàn)略是共建一個全球聯(lián)接的世界,這種情況下,最重要的思維交鋒就是你的灰度哲學與美國的二分法之間怎么辦呢?

  任正非:其實你們誤解了,美國也是一樣的,美國比我們做得還好。第一,我們有個技術團隊,有幾十個院士,還有兩三萬人做預研的團隊,他們是理想主義者,專攻最先進的技術。另外,我們有五千個技術專家,Marketing人員,他們聽客戶的聲音。他們兩家在一起吵,達成一個產品開發(fā)目標。你也可以說這個是兩分法,一部分是技術專家,他們看未來世界是這樣子,一部分是聽客戶需求,現(xiàn)階段需求是什么,最后達成現(xiàn)實目標,把一百多億美金的預算一起去開發(fā),非常多的人一起做這個工作。其實是妥協(xié),達成了理想主義、現(xiàn)實主義都能接受的目標。

  問題:換個角度問,建立全聯(lián)接世界,你認為在思想上、在商業(yè)上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任正非:首先還是數(shù)學。因為我們公司擅長搞數(shù)學邏輯,在搞物理上不行,所以在達沃斯我講過我們不進入物理領域,所以日本人就堅定死心塌地跟我們合作,因為日本人就是搞物理,我在日本只是研究新材料的應用,不會研究新材料本身,所以我們在全世界研究的過程中沒有傷害所在國和所在企業(yè)的利益,只是梳理邏輯。我們在應用技術上發(fā)揮我們的作用,最大的難題還是數(shù)學的問題不能錯,但是我們公司已經(jīng)有十年的儲備。

  人類世界未來是啥樣子,我們現(xiàn)在都不能想象。第一點,生物技術的突破你不能想象;人工智能的突破,你不能想象;人工智能最后的突破,兩極分化更厲害,資本是雇傭機器人,不再雇傭真人。

  工人如果沒有文化,不高度重視農村教育,農村孩子沒有文化,現(xiàn)在我們一胎農村尚且沒有完善的教育,二胎只有五六年時間就上學了,這五六年時間怎么能完善?如果我們沒有做到完善,他怎么在信息時代就業(yè)?這個時代已經(jīng)不是憑人口紅利就能取勝的時代,這個時代是后技術時代,如果這個時代西方重新恢復競爭,你用機器人我用機器人,不就是插個電嘛,如果西方重新恢復制造雄獅了,那我們制造也會垮了。

  問題:你說華為信奉的是數(shù)學邏輯,日本很多地方是物理邏輯,那我作為文科男問一下,這是說數(shù)學邏輯引領物理邏輯?

  任正非:不是引領。物理本身就是客觀存在的,5G幾千萬年前就有,只是我們不認識,我們拿什么工具去認識呢?就是用數(shù)學的工具把他認識出來。物理現(xiàn)象早就存在,我們認識它們需要工具。數(shù)學引領物理世界不可能,物理世界早就存在,只是我們沒有掌握。

  問題:你過去寫的文章里,提到過日本、歐洲、美國,你覺得未來中國在創(chuàng)新上哪些方面可以跟他們學習?

  任正非:第一,中國首先要保護知識產權,才會有原創(chuàng)。第二,我們的人要耐住寂寞,現(xiàn)在泡沫化的社會中不會產生科學家。幾十年以后我們還在泡沫邊緣化上,最后會被歷史拋棄,所以我們還是要踏踏實實耐下心來做學問,太難了。一個浮躁的社會重歸理性社會,需要幾十年的回歸。本來社會就不應該主動泡沫化,過多的泡沫化再倒回去太難。要幾代人重回冷靜,隊伍中才會有真正的科學發(fā)明。像日本人得了諾貝爾獎后,日本媒體都在批判反思,這些成果是幾十年前作的,現(xiàn)在的日本社會還能抓到這樣的機會嗎。日本社會浮躁泡沫了,媒體批判,社會就反思為什么幾十年前能做到,幾十年后卻做不到了。日本比我們還要踏實得多。所以我們要成為世界文明的主導,還是要回到理性上。

  我認為,我們的創(chuàng)新要向美國學習。美國的創(chuàng)新是不竭的動力。第二,要向日本、德國、瑞士學習,發(fā)揮工匠精神,就是要踏踏實實的做東西。日本有個小公司研究螺絲釘,幾十年就研究一個螺絲釘,他把螺絲釘做到不會松開。全世界的高鐵、飛機高速運轉的設備都用他的螺絲釘。德國如果不是勞動法律的影響,全世界的湯勺都是德國制造。高級水晶杯、高級的銀餐器都是德國小村莊生產的,我去過兩個小村莊,他們打出來的表格說他們從來不談銷售,他們談占世界份額的多少,村辦企業(yè)啊,講的是他占世界份額的多少。所以這一點來說,我們要回歸踏踏實實的經(jīng)濟,經(jīng)濟的增長不可能出現(xiàn)大躍進。

  非常感謝!

  ——2016年2月23日于西班牙巴塞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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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華為
文章標題:華為CEO任正非巴展座談會:大躍進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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